一個人,家庭、背景、生活環境、接受教育、社會歷練、職場經驗等等,這整個個性形成都會影響我們的行為與想法,然後養成觀念,個性、觀念,一旦成形養成,很難輕易改變,有人一輩子一個觀念、一種個性走到底,好聽的說法叫從一而終,不好聽就叫固執己見,好聽的叫擇善固執,不好聽叫冥頑不靈,這種情形在老爸身上可以說是極緻的表現,他是老兵,一輩子國仇家恨的抗日反共,來台近七十年,即便現在看到新聞,說到共產黨和日本,他都還會唱作俱佳的表演起BBOX,只見他手比著開槍的姿勢,然後嘴中發出躂躂躂……喀喀喀的聲音,不忘用家鄉髒話罵人,然後國語說機關槍掃射,該死都該槍斃,把自己搞得滿臉通紅,氣喘噓噓,以洩心頭之恨,只是他忘了日本戰敗投降了,共產黨也早非當年的共產黨,七十年跟你有仇的共產黨和日本人,死的死,沒死的大概也差不多了,時代不一樣了,台灣五、六十年來沒有打過仗了,現代戰爭,誰還跟你機關槍,飛彈來幾顆,接著轟炸機,差不多了陸戰隊和空降師來地面清除,不時提醒他,你幾歲了?高血壓!省點力!今時不同往日了,每天依然固執如一,樂此不疲,天天都有掃射不完的戲碼。

 

老爸以反共抗日作為終身職志,即使已屆九十。有些時候總會想要與他做觀念的交流和溝通,很難為的是他所生長的時代背景,就是這麼的苦痛中成長,日本侵華、共黨迫害,只能遠走他鄉,有人說老爸這群人是戰敗逃命來的,有人說老爸是掠奪台灣的共犯,有人說老爸是老賊,有人老爸是米蟲,老爸其實只是老人。老爸是許多人的代名詞,我會老你也會老,到老時都成了代名詞,如果新一代的年輕人指著鼻子罵你是米蟲、老賊、罪人,不知我們做何感想,就像有些人看到大陸配偶就說26仔,看到東南亞面孔說外勞仔、外籍新娘、越南新娘,早年稱原住民為山地仔、蕃仔,看到有點異常的人,我們說神經、憨仔,這些都還算好聽,不好聽的相信大家私下都聽過,個性觀念讓我們在意識中充滿刻板。

 

罵人一定沒好話,罵人時,想一想是逞口舌之快發洩,還是真得恨之入骨,所有說過寫過的語言文字都可能反映自己的未來、之前與當下。從小便有這種深刻的思想準備,被罵、被酸、被諷刺、被委屈的太多,如果說要報復,可能可以說一百種理由,只是那都是藉口,一個人的家庭、背景、生活環境、接受教育、社會歷練、職場經驗等等是過程卻不是理由,生命是一個不斷累積的進程,老爸累積到現在已沒有進程,他就是一個老人,逞強的老人,跟他溝通與交流只是生活中找尋樂趣給他,憤怒也好,大笑也好,反觀自己,生命在累積自己的進程,向前還是向後,看看老爸這個代名詞,有一天可能也是別人嘴巴裡的米蟲、老賊、罪人,每念及此,本欲與老爸怒目以對,隨即看見老爸的面容猶如一面鏡子,看見自己的面容,原來我也會老的,逗逗老爸,煮飯給他吃,繼續累積生命的進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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